宋卿注意到唐凝看过来的目光,抬眸直直的迎了上去。
他不知道唐凝在想什么,竟为了许妍以身犯险到连魔域、紫荆宫都敢闯。
可能唐凝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险,才这么的无所畏惧。
看守紫荆宫的炎蟒,是个十足的凶兽。曾吃了八个即将渡劫的道士,却因道士怨念过深,而无法消化,最后被途径而过的魔帝所救。魔帝把八个道士与炎蟒融合,扔到紫荆宫看守碎云楼。
他幼时曾无意间见过一次炎蟒,差点没被蟒头上的八个扭曲、不一的人头吓晕过去。
宋卿望着唐凝清澈的眼眸,心里不由的泛着苦闷:“主人就不怕死吗?”
“怕,也不怕。假如……死的原因,能够说服我,我就不那么怕了。”唐凝敛去目光,感受着江边瑟瑟的冷风。
每个人都有求生意志,她也不例外。
宋卿低垂着眼帘,眉间微蹙,苦闷道:“主人总是会因为别人的安危,而消耗自己的时间、精力和生命吗?假使我们取到主人想取的东西,主人下次也会因为别的人,别的什么原因,又将自己置身于这般危险的境地吗?”
“你想说什么?”唐凝听出了宋卿话里的怨气,但听不出宋卿真正想要说什么。
更重要的是,她觉得宋卿言语和性子,似乎比先前更直白锋利了些。
或许,这才是最真实的宋卿。先前的宋卿不过是为了逃离妖族,短暂的苟且在自己身边。
宋卿一直以为唐凝是个聪明人,但现在才发现她真的很蠢。
唐凝看得到芸芸众生,却独独看不到自己。
也不明白,人族的那些个修道之人,修的是什么。
宋卿眉间微微一蹙,无力道:“我只想知道,主人把自己放在哪里?”
“我?”唐凝扬了扬眉,没想到宋卿会问自己一个哲学问题。
她哑然失笑了半响,道:“你是怕,我被她们连累,以至于没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吗?”
“主人好像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的感受。不管是对于柳清清的挑衅,还是对沈静的退婚,又或者是我……主人都不管不顾的,全盘接受。
可我清楚,这些人压根进不到主人的心里。既然主人本就置身事外,又何必非管不可。”宋卿轻轻摩挲着手心的凤玉刚卯,回忆起与唐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。
几乎,没有看到过唐凝为自己做过什么。
他尝试过进入唐凝的心神,想看看唐凝内心深处的东西。可除了他之外,一无所有。
唐凝看着煞有介事的宋卿,忍笑着提醒:“船来了。”
“……”没有得到答案的宋卿,郁闷的跟着唐凝起身。
总觉得,他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唐凝心里。
他们之间隔着好远好远的距离。
宋卿上了船,从怀里掏出两片金叶子,递给船妇,报着目的地:“红冕城。”
“好嘞,您二位里面坐着。到了,我自会通知。”老妇将金叶子塞进怀里,笑呵呵道。
唐凝掀开船帘,走了进去。她坐在船窗旁,接过宋卿递来的茶,近而看向窗外。
船妇的速度很快,眨眼间便离开刚才的地方。就这,宋卿是怎么能拖延到两日。
宋卿挨着唐凝坐下,上半身斜靠在唐凝的身上。
他曾经幻想过,他们最终的结局。
可能某天他的身份暴露。唐凝迫于修仙门派的脸面及压力,将他赶走。
亦或者,那个人无意间找到了自己,把他带回魔域。而唐凝对此,一无所知。
可任他怎么想,也想不到,他们竟会死在紫荆宫。
“别总是想些有的没的。我不蠢,也不傻。”唐凝把人搂在怀里,淡笑道。
若宋卿了解她的话,就会知道她是个自私的人。只是她的私心,比平常人的要稍稍上的了台面罢了。
可能是见过许妍、李然的前身是如何悲惨收场,所以总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偏爱她们几分。
“主人喜欢我吗?”宋卿指腹轻轻抚过唐凝的掌心,问出了他心里最想问的问题。
他为什么有勇气问这个问题呢?
可能是觉得即便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,也无所谓了。
能和唐凝死在一起,已然是他莫大的幸运了。
唐凝不清楚宋卿的情绪,为什么时好时坏。但她还是轻握着宋卿的手,正色道:“我曾经说过,我喜欢你。这句话,是认真的。”
“可是……主人的喜欢,和我的不一样啊。我想和主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,想主人的眼里、心里,只有我一个。我讨厌主人的心,被别的男人占据,也不喜欢主人三番四次的无视我的喜欢。”宋卿说到最后,低头吻了吻唐凝的手背。
他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。
以前不觉得,直到遇到唐凝后才发现。
唐凝知道宋卿口中的别人,指的是沈静。但她和沈静不管是从世俗,还是个人感情方面,都没有任何瓜葛。
她隐约猜到,宋卿这些情绪的源头都出自于“她去送死”上。
对于一个即将要死的人,宋卿自然选择敞开心扉,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。
唐凝看着玩弄自己手指的宋卿,眸色温柔,浅笑道:“那可能真的不一样吧。我喜欢你,所以希望你过的很好。哪怕好的看不到我,我也依然会很开心。”
宋卿身体一僵,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。
转念一想,可能唐凝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,他并不是特例。
“主人对沈静,也是这样的喜欢吗?”宋卿末了,直起腰身,极为严肃的看向唐凝。
似是不想放过唐凝脸上,一丝一毫的情绪。
唐凝抬手捏了捏宋卿的脸,眼眸清澈透亮,尽是笑意:“为什么,你总是提及他呢。我与他不过是点头之交,并无多少交集。如果你想谈论爱情,就没必要把不相干的人,牵扯进来。
我喜欢的,自始至终就你一个。只是我们表现的方式,不大一样。”
“就算主人骗我,我也认了。”宋卿喜欢唐凝把沈静定义为“不相干”的人。
他亲了亲唐凝的侧脸,眼里的笑意更甚。
可能是老天喜欢在厄运来临前,先给人一点甜头。但的确没有什么,比听到唐凝说喜欢他,更令他开心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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